作者阮永山江苏盐城市大丰区龙堤人,元华街主,建筑师。喜酒好茶,性情率真,多出游,走四方。年半百,驻足元华,筑屋修园,种树栽竹,亲手为之,历六载,初成。时徘徊林下,呼鸡唤鸭;时独坐陋室,品茗鉴史,吟诗作记。尝以一己之力,修复文革建筑,收集知青文物。愿为小山一座,让君登高而望远,自诩"一山"。
逗乐
独处荒郊野岭,闷时便与众友逗乐。
一日逗树。
我说:"乌桕树上挂葫芦,大喜之兆啊!何为?乌桕满挂白色果子且多,当地人叫作百(白)子树,这葫芦葫芦一一福,与百子同悬,不正是多子多福吗?"一广学的文友发难:"乌桕不叫枸骨树,枸骨树结红果长绿。"我发:"枸骨树又名十大功劳,叶子坚硬长十个硬刺又名鸟不宿。朱元璋兵败躲入枸骨丛里,拾得一命,帝后封此树为开国第十大功臣,不许民众砍伐,百姓自此称此树为十大功劳。此狗骨树非彼枸骨树,是指象狗骨一样泼皮,木材湿干不变型,是活字印刷刻字与做膏镇子的不二木选。"美女观赏团发来一堆一堆的大拇指,大赞:"乖乖,满满的学问,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味道。"我大言不惭回:
大千世界一网同,白发青拎作蒙童。
草庐当有豪气在,美人如玉剑如虹。
一日逗菜。
一吃友发来食图,我回:缸豆太刚了,色重。秋菠了几眼不解风情的蛋,忘了下车错过了站。
吃友在美女面前没了面子发难:你烧的菜咸得让人掉舌头。
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夏天我接待东南大学的女副校长,老学究的耿直无人能比。"这菜怎么这么咸?""校长您吃水果。""明明是野养的老母鸡,怎么不鲜?""我把天上的麻雀逮给您吃,估计也不鲜。""这茄子烧得倒不错,用什么烧的?""龙虾汤。""龙虾汤脏死了,怎能烧菜?""校长您刚才不是吃龙虾的吗?"校长窘蒙,脸恨不得钻进碗里,自此未发一言。
吃友们大骇:雄辩乎?狡辩乎?
灵感大发,便作一记。
寒山问拾得:"我冒暑烧菜,人轻我蔑我讥我,且趾高气扬,我将何以自处?"拾得道:"你怎就轻蔑不得?你应知你是谁?又知何酒何菜?"寒山道:"我本土人,又是土酒土菜。""噢嗬!这就是了,土人吃土菜,不以土人之心度洋人之腹。他不吃,你吃。"
记罢,心中大快。
一日逗茶。
一富豪朋友炫他的豪华茶室,说他只好老树茶与陈年普洱。我说:"哥,你喝的是面子。我只爱绿茶,最好是一芽一叶的。"他不解。我说:"你可知香干是用什么做的?"哥大惑,"香干是用前一天卖不掉的发馊豆腐百页加香料色素做的。红茶就是这个道理。""你听说过青菜越老越值钱吗?老树茶也是如此。"哥大概:"弟:你让我从此怀疑人生。"
我作一诗相劝:
项羽无颜过江东,不以成败论英雄。
婆娑热客吃暖茶,红白普洱各不同。
哥喜收,鼓掌而笑。视拙文和供壁,请人书挂茶室,每日观赏,神清兴逸。
小街自乐
人戏"老阮一条街",实则是不起眼新建的破落建筑。
能让灰蒙蒙的旧宅有灵性的便是荷与竹了。
盆里不仅有清新的荷,还能盛太阳装月光。晓起临盆,新荷含露美若仙子在水一方,月升中天又若娇娘,合荷含羞煞是可爱。闲处栽竹,白日是青青翠竹,夜则叶映白墙"个"性十足。
节节有节节,千枝攒万叶。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门前河边两棵毛桃两棵枇杷,春看桃花?烂,夏食金黄枇杷,秋吃粉色毛桃,冬日则赏玉花星点的枇杷花。
每年必有桃花酒桃花诗:
窗前有竹玩,花下有酒沽。
何以待君子?一诗对一壶。
花引蜂蝶,果引鸟雀,悦声入耳。果落清河,引来鱼虾水底范花,又好静收小网圆小捕之乐,四时不寂。
我喜苦瓜,常与之自比,有时竟觉得比它还苦,又爱葫芦的秀珍,于是建了诺大的瓜架葫棚。天天仰着头看葫芦藤上了架,杻上却开着黄花,"葫芦"越长越大,我大叹:变种了,怕是转了基因。长到尺把长才知是东瓜,你个呆瓜,这弱弱的架子是你爬的么?
街处荒野,四面八方的老鼠皆来投靠,于是养猫。我不喜欢猫的狐媚做作,主要是嫌它鬼主义多,别看它瞌睡搭脑,其实它满脑子的偷腥,一不留神碗里的一条鱼,桌上的一块肉就没了踪影。更利害的是几只猫与小黄狗一合作,便少了一只鸡,吃得骨头不剩一地鸡毛。
屋里进了老鼠乱翻书,用香肠张笼诱之必成,我都放生,口中都嘱谈两句:
老鼠老鼠快快走,
从此我们是朋友。
夹痛尾巴不要叫,
下次再遇是故交。
有一次老鼠在笼子里硬嗞嗞的把铁笼子咬个洞,难道它的牙是钢的?说起来这可不是笑谈,更不是胡话,一切生物的求生欲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
不喜欢猫和狗,哪喜欢什么呢?说了你不信,我喜欢蜘蛛。网如巧妇发罩般的精美,日照朝露,银珠点点,闪着刺眼的光,千万个小太阳一般。我们的蜘蛛侠干的是特工的工作,今晚肯定宰获不少,现在黑黑的缩成一团,四周竟是光芒万丈,盛是威仪,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到小街我便光脚拖鞋,因为一个人的头脑只有在他的足趾自由时方是自由的,想想昨天的失败作作今天或以后的打算,一切便有了头绪。
上午新茶配透水冲洗我油脑肥肠,看看书,与文友作作斗,保持着头脑的灵活性与反应力。中午便陈酒小盅鸡蛋炒葱,只二三两,保证下午的开车。
下午几乎都在床上筋肉静息,让血液的流行平顺有节,呼吸调匀。一个思想家在这种姿态中能比他整天瑞坐在写字台前得到更多的思想。
外面的鸟叫虫鸣加上木窗搭扣吱吱呀呀的声音是很好的催眠曲,糊涂中便有了梦,有了梦,不可睁目,也不可坐起,半睡半醒中梦复继续,梦是告诉你的前世今生。
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惊得是眼睛圆睁一头冷汗。这是有坏人在算计你,谁叫你骑在树枝上睡觉的呢?
叫卖声声
"卖香干臭干了喂!"稍有年纪的大丰人对于这个叫卖声最是熟悉不过的。
老太是八九十年代大丰小县城一道风景。老太七八十岁,个子矮,驼背细脚,四季不变的一身青布衣。头发灰白,鸡蛋大的黑纱网兜兜着脑后所剩不多的一团头发,一条粗深的皱纹从眼角处渔网一洒般地覆盖了黑黑的脸。大号的竹篮蒙着白布,右膀弯子反钩着篮子柄,篮子重重地压在弯弯的腰上,头前伸,纤夫一般稳稳地走,不紧不慢地叫卖,每天小县城上午一遍下午一遍从不间断。
上大丰电大,同学们指着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说:后勤处张处长,卖香干臭干的是他妈。至此我看见老太我便多出一份伤感,学校领导的母亲。老太的叫卖声别人听了可能是清脆悠长,我听着却觉得有丝苍凉。
几毛钱一串的香臭干对于城里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下酒小菜。对于一个生活费每月只有十块钱的乡下穷小子来说却是奢侈品。老太的叫卖声往往正好是饭前饥肠辘辘的时候,一听肚子里就有强烈的回响。食物的叫卖声最可记者,不在饱时,而在饿时。
后来在县城工作偶尔还会听到老太的声音,不知从哪年起停的,听说老太一直卖到近九十岁。大丰的文报上多次提及过老太的叫卖声,小城所剩不多的回忆。
苏南深巷里的卖花声每每入诗,苏北小城是无此雅致又无此耳福的,就连老太悠扬的叫卖声也已成了遥远的回忆,只剩了些"好吃嗲!甜哪!"老枪的喊叫声,如果让他卖香干臭干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个叫法。
叫卖声是古老的活广告,听似习以为常,但却有着多种的味道和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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